Moribell

［未授翻］Between the Scenes（杰森读者向）

Chapter 11 在另一边

  突然一道眩目的亮光刺破了周围的黑暗，你抬手挡在眼前，你眯起眼睛眨了几下，光线变得越来越强，就像火焰从正中间吞噬了一张纸。过了一会儿，等到眼睛适应了，你环顾四周，可是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包括你的头顶，你的脚下都是白茫茫一片。这样让人有点迷失方向，不过不知为何你并没有感觉害怕。你一定是睡着了，这一切是一场梦。由于那些药物，你的梦境最近变得越来越古怪，你这一生做过不少清醒梦，显然这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你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过你还是有些困惑。尽管场景单调，但这个梦还是让你感觉到了愉快，因为这是你这一年中第一次摆脱了癌症侵袭你身体造成了巨大痛苦。事实上，你不仅仅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你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温暖无比，甚至感觉比你一生中最有活力的时候还要好。你的手向下摸了摸自己的躯干：疾病和伴随而来的食欲不振让你的身体消瘦了很多，可是这个梦里，你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的体重，回到了最健康的时候。你的手回到肋部，摸到自己的胸口时，你睁大了眼睛……你的两个乳房都完好无损，右胸上的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在第一次与癌症作斗争时切除的肉也被重新塑形了。你左脸一直以来的紧绷感没有了，嘴角也没有再像是被拉伸到一侧的感觉了，你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伤疤也消失了。这种感觉好极了。太好了。不过你还是希望这场梦能再有趣一点，能让你用其他的方式享受这具完美的身体，而不只是站在一片白光里……然后一种不同的感觉艰难地冲刷过你的身体。你感觉这并不是梦境。你闭上眼睛，但是亮光依然存在，那种温暖、炽热的感觉似乎正从你的灵魂中散发出来，而且还在变强。然后你明白了。你不是在做梦。

  你从来没有期待过死亡——有多少人期待过呢？虽然你会害怕与死亡相伴的疼痛和折磨，但你真的不是那么害怕死亡本身……现在你知道自己不害怕可能是对的。突然之间，白光不再单调乏味了，而是让你有一种放松甚至是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家一样。像你正漂浮在温柔和爱的大海中——这种描述通常会让你觉得感性到有点令人作呕，不过它现在确实让你有一种慰藉的感觉。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也可能它超越了光速……你不确定是哪种，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一定是类似无限的感觉，’你想。你不知道自己浸在温暖和光芒中了多久，你只感觉到了彻底的安宁。

  过了数千年，或者也许仅是几分秒，你听到了你非常熟悉而且令你放松的声音，你重新睁开眼睛：那是表示渴望的咩咩声，脚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从光亮中出现了一大群山羊，有几十只，每一只你都认识。你欣喜若狂的心变得更加明快，等到它们围住你，你跪坐到地上。那些相对年幼的，后来被你吃掉的小羊们，都在你的身边蹦蹦跳跳，轻轻地用头角互相顶撞——也在顶你。那些小羊的父亲们和母亲们都和你一样处于最健康的状态，它们磨蹭着你，轻咬你的衣服和头发。似乎不只是所有的狗会上天堂，山羊也会。‘嗨，山羊们！亲爱的，我太想你们了！’你大声说道，不知为何，你觉得在这个地方，它们能听懂的不仅仅是你的语调。好像转眼又过了一千年，你突然记起了和它们相处的每一秒：每一次出生，每一次死亡，每一次山羊们的咀嚼，每一次受挫，每一次心碎。就好像你又重新活了一遍，同时也按着它们的生命轨迹活了一遍。你能感受到它们简单的思想，那些让它们作为生物存在的大脑和意识的简单斗争。你能感觉到它们的记忆和经历：它们反刍食物时花费的大量时间，它们听到罐子盖打开时的兴奋，它们吃到美味的树叶和干草时的快乐。你也能感觉到它们对你的记忆，你非常开心地证实了它们在世时对你这个主人的满意。

  闪回结束了，但是它们依然停留在你的意识中。你站起身，山羊们分散了一些，在你的周围散步，在光芒中进进出出，去了那些你还没到过的地方，但你知道最终你也会过去。然后你又看到一个身影朝你过来了，尽管这一个不是山羊。等它从光芒中显现时，你认出了那张脸是你只在某张照片——一张不大的模糊的黑白照片中见过的。这是一个梳着老式发型的漂亮的金发女人，尽管她的眼睛并不像那个人一样歪斜，不过你能看得出他们确实有一些相同点，比照片里更明显。‘你好呀，亲爱的。’你听到她用一种善意的像是母亲般的语气对你说话了，尽管你在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你却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熟悉这个声音了。你想拥抱她。你并没有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但她似乎能知道，她对你张开了双手，于是你向她走了过去。你认识她身上的毛衣，那件有点破旧不堪，有点褪色被整齐地叠放在梳妆台上的浅蓝色毛衣。而现在它是明丽又整洁的，在你们互相拥抱时你也能感觉到它非常软。她感觉就像是你自己的母亲，你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母亲。‘嗨，妈妈。’你说，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知道她希望你这么叫她。你抱着她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归了位。你感觉到了她和她儿子，和你这一生中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秒，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每一次的生日，每一次的睡前故事，每一次膝盖擦伤，每一次开心的笑声。每一次挠痒般的打闹，每一次发脾气，每一次哭泣，每一次快乐的时刻——你都感觉到了。她失去他时的痛苦，她的愤怒和绝望……但在这之上，你最能感受到的是她对他深深的感情，对他包容一切的无条件的爱，纯粹强烈到你想哭。你知道她也感觉到了你对他的爱：每一次柔和的吻，每一句善意的话语和关照的想法，每一次吃饭和看电影，所有与生活有关的记忆混在一起……活着的时候，如果被父母知道了你跟杰森一起时的那些情热时刻，你会羞愧死的，但是在这个地方是不同的。但是这里没有任何难堪的事，除了爱什么都不重要。你跟她分开了，但是你们的手还握在一起，她对你柔和地笑了，你也对她露出了笑容。‘他要回家来见咱们了，’你听见她说，‘我可爱的儿子终于自由了。我已经等他很长时间了。感谢你把他带回来。’

  你现在全身心都沉浸在喜悦中，以至于你认为自己不可能感觉更快乐……但是帕梅拉满面笑容看向你身后时，你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爆开了。你飞快地转身，泪水涌上了眼眶，因为光芒中出现了一个你非常非常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看上去很不同，但又好像和原来一样，在这个地方，你非常容易就能理解并接受他的差异。斑驳的灰色皮肤，扭曲的嘴唇，歪斜的双眼……不过他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在看向你时总是充满爱意，而现在他的那双眼睛已经被恰当地复位了。他的嘴唇和你一样变正了，而且他的样子不再像是发紫的尸体了。现在的他就像你一样拥有了正常的血色，尽管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大强壮，但是却没有了一点凶恶的痕迹。他和你一样被完全修复了。好像他所有出了问题的基因和细胞都被修正了，就像你的癌症细胞全部被消灭了一样。他很英俊，在你看来熟悉又陌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看着非常开心。自从知道癌症会把你从他身边夺走之后，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表情了。不过现在他又在这个地方和你在一起了，他像以前一样带着爱意对你温柔地笑着。

  ‘你跟我一起过来了，’你说道，眼泪止不住地从你的脸上滑落，杰森点点头，轻轻把你搂进怀里。他贴着你的头发轻声呼唤了你的名字，尽管你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说话，但是你感觉好像听了一辈子他的声音。也许比那时间还要长。就好像他成为了你的一部分，而你知道会一直这样下去。你依偎在他宽阔强壮的胸膛上，感觉像过了上百万年，时间久到能让星系消亡再重生，好像转眼就过去了。你们互相分享在一起度过的每个时刻：从他在远处看着你搬进新家开始，从你转身抬头看到他愤怒的表情时开始。当你侵入他的领地时他的怒火，以及你等着他的砍刀劈下来时的恐惧。他的愤怒和你的恐惧慢慢转变成了谨慎的怀疑，又转变成了对彼此意料之外的好奇。然后你们开始迷茫地渴望对方的陪伴，揣摩自己的感情，你们的相处从一开始的尴尬转变到自然。然后是不安和自我怀疑，你们都害怕对对方的渴望无法得到回报。你鼓起勇气去吻他的那一刻，他同时也抓住机会接受了你的吻。你们用了两年时间打破了自身对爱和其它情感的抗拒，用两年时间接受了自己的心，之后的几十年中你们一起探索并加深了这种爱与情感。你们热情的性爱，你们的犯傻和欢笑，你们惬意的家庭日常，你们互相扶持和感情上的亲近。在得知你们相处时间缩短时，你们的心碎。你疾病与死亡的伤痛，以及他躺进坟墓追随你而去时的内心剧烈的痛苦。在他决定休息后，他不确定他会到什么地方，假如除了地狱还有另外的地方能容许他这样的存在的话。但是宇宙似乎很宽容，因为他此刻就和你在一起……而且他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离开了他的怀抱。他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你时，和你一样流下了幸福的眼泪。然后他轻捏了一下你的手，你走到了旁边。你知道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也是早就该有的——重聚。

  ‘杰森，我最可爱，最特别的孩子……’

  ‘妈妈……’

  ‘我太想念你了，你真令我骄傲。’

  ‘我也很想念你，妈妈。我想让你骄傲。’

  只是一段简单的交谈，除此之外的话都是不必要的——他们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的感情。你看着这个温情的时刻，这个悲剧被治愈了，这个不公得到了修正。你好像看到了他妈妈熟悉的他小时候的模样和他现在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紧紧地抱着她，脸紧贴着她的毛衣，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她也流着幸福的眼泪安慰他平静下来。‘已经没事了，杰森。我们又在一起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这里会比以前好很多。’她的视线离开了她完全长大成人的儿子，然后用温柔感激的目光看向你。‘你在到这边来之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过得很开心，不是吗？你值得拥有一个和你一样特别的人去爱，我真高兴你遇见了她。’杰森点点头，开心地对你笑，他朝你伸出手，眼睛闪闪发光的。你走向他，然后他又喊了一遍你的名字，这次声音比上次大了很多，而且仅仅是他的声音就足以让你再次爱上他。当你拉起他的手时，你突然就听到了在你们一起生活时他想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只是那些先前都被他大脑中有缺陷的部分给阻断了：每一个提问，每一个玩笑，每一个赞美。每一个道歉，每一个情话，每一个昵称以及对愉悦的表达。每一次担心，每一次恐惧，每一次的感激和喜悦。‘这是我妈妈。’他咧嘴笑着说，即使你根本不需要他介绍，因为你知道他从你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渴望说出这句话了。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他的膝盖窝，你们三个一起低下头，看到比利和南在嚼他的裤子。你和帕梅拉都大笑起来，他跪到地上，挠了一会儿它们的耳朵，然后用鼻子蹭了蹭它们的皮毛。‘嗨，山羊们！’他用你在他面前使用过无数遍的话和语气和它们打招呼。它们咩咩叫着回应，脑袋往他的手掌上蹭，他又继续说：‘对不起，我没带着树过来给你们吃。’

  你的心中对他的爱意已经满溢了——他现在还是那么为别人着想。‘您确实把他养大了。’你对他妈妈说，帕梅拉笑起来。她亲切地拍了拍杰森宽阔的肩膀：‘别担心，亲爱的，这边有很多树你都可以送给它们。来吧，你们还有很多东西没见过呢。’杰森站在中间拉着你们两个人的手，朝着光芒中走去，你的三口之家终于团聚了。而且会永远在一起。

作者语：不止一个人建议/要求我写一个好结局弥补主线有点悲伤的结局，所以我决定先决定先休息一下，之后再开车。希望它能让你们满意！：）